卫生监督期待走出一片新天地 

健康报

　
　　□本报记者 孟庆普□

　　“我是去年毕业的，当时选岗位我毫不犹豫选了卫生监督所，总觉得穿起执法制服来特帅气。可工作起来才发现监督所性质不明确，没地位，福利待遇低。”

　　“卫生监督只剩下医疗卫生监管了。可我们并没有直接的执法权，想管也管不了。”

　　“我们县监督所经费、地位、编制都没有保障，逼着监督所为收费而监督，为生存而收费。”

　　近日，本报不断收到一些基层卫生监督员的来电来信，诉说自己对卫生监督工作的茫然和迷惑。今年，恰逢中国卫生监督体制改革走过10年历程。如何评价卫生监督体制改革的现状？基层卫生监督工作的未来在哪里？记者就此进行了采访。

　　一位县卫生监督所所长的困惑

　　如果不是熟人带路，要找到江西省新建县卫生监督所并不容易。监督所由一栋2层民居小楼改造而成，大概五六个房间。该所所长蔡定定的办公室位于二楼。

　　“房子太紧张了。”12月9日，面对突然来访的记者，蔡定定有点不好意思。屋内办公用品很简陋，除了电脑是最近两年添置的，其他用具如桌子、文件柜都是上世纪80年代的，那时还叫新建县卫生防疫站。

　　2005年5月7日，新建县卫生监督所正式挂牌，原县卫生防疫站被一分为二，2/3的人去县疾控中心，1/3的人来卫生监督所。时任防疫站副站长的蔡定定被任命为监督所所长。

　　“当初真的不想来。”回忆5年多的工作历程，蔡定定叹了一口气。为什么？监督所性质不明确，从事执法工作，却定性为事业性质，而且还受卫生局委托，不是独立的执法主体，“有点不伦不类”。经费没有可靠的保障，个人发展前景不明朗。原来防疫站职工走的是技术职称，从事执法工作后，走技术职称还是走公务员序列，没有说法。“监督所定编36个，因为有顾虑，主动报名的只有10多个人，最后只能靠命令安排。”

　　随后几年的变迁似乎印证了大家当初的疑虑。“执法设备有些改进，职工干活也很努力，工作初见成效，但因为上面那几条始终没明确，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蔡定定说，“一年到头总为经费发愁；人均收入和疾控中心的差距越来越大，第一年月收入差不多，第二年差500元，第三年差800元，第四年差1000元，今年肯定差1000多元了！作为所长，我觉得对不起职工。”

　　五大问题困扰基层卫生监督

　　记者走访江苏、河北、江西、贵州、云南等地的10多个县（市）发现，像蔡定定一样内心充满困惑的基层卫生监督人员不在少数。某省会城市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卫生监督局局长告诉记者，11月底，市卫生局组织下属县（市）卫生监督所负责人召开工作座谈会，结果却成了“诉苦会”：职能不稳定、身份不确定、前途不明朗，是大家最“糟心”的问题；其次，是工作经费严重不足。有些地方偷偷靠创收维持生存，严重违反国家有关监督、监测不能收费的规定，严重影响了卫生监督形象。

　　另一个中部省的卫生厅政策法规处处长给记者提供了一份圈内疯传的名为“中国基层卫生监督员工作生活真实现状”的资料。资料显示，基层卫生监督员普遍对自己身份缺乏认同感，认为卫生监督工作待遇低、劳动强度大。“监督员进行卫生监督就像要小费的，点头哈腰，连唬带蒙”，“没有执法取证工具，只能靠一双手、一双脚、一张嘴去执法……”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去年11月至今年5月，受卫生部卫生监督局委托，中国卫生监督协会对北京、江苏、四川、湖北基层卫生监督体系建设现状进行评估调研。调研显示，目前有五大问题困扰基层卫生监督工作：

　　首先，卫生监督职能的频繁调整，影响了队伍的稳定和体系建设。

　　其次，政府对卫生监督机构的经费投入不足。人员经费、工作经费存在较大缺口，房屋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特别是中西部地区的县级监督机构尤为明显，部分监督所仍在危房中工作。

　　第三，人员编制少，执法能力有待提高。由于卫生监督机构的人员编制标准一直没有出台，人员不足问题突出，监管不到位的情况屡有发生。特别是随着食品安全监管职能调整后，卫生监督队伍的人员更为紧张。

　　第四，基层卫生监督机构级别低、待遇差。市级卫生监督机构实行公务员或参照管理的比例接近80%，而到了县一级，这个比例只有40%。

　　第五，基层卫生监督机构自身科室设置不规范，执法效率有待提高。

　　卫生监督重要性不应低估

　　2000年，经国务院批准，卫生部下发《关于卫生监督体制改革的意见》，改革大幕由此拉开。来自卫生部卫生监督局的资料表明，截至目前，全国31个省（区、市）都已建立省级卫生监督执法机构；347个地（市）中有342个建立了卫生监督机构，比例达到98.56%；95%的县建立了卫生监督机构。卫生监督从卫生防疫中脱胎，从无到有，从模糊到清晰，从分散到集中，作为国家依法管理医疗卫生事业和公共卫生的重要手段，为维护社会文明和人民群众健康提供了重要保障。

　　“成绩有目共睹，但不足也显而易见。突出表现为体制改革不彻底，机构定性不清，与同级卫生行政部门之间缺少更为有效的联系机制。”不少业内人士如此评价。直接原因在于，卫生监督体制改革一直没有上升到政府层面，缺乏更高层次的制度安排。根本原因则是因为有关各方对卫生监督执法在社会经济发展中的重要性认识不到位。

　　“卫生监督机构的性质、人员编制、经费、基础设施建设等问题，需要多个部门综合协调，需要在政府层面统筹安排。”江西省新建县卫生局局长熊金保说，但不少政府领导，甚至包括卫生部门的领导，却认为卫生监督体制改革、职能调整是卫生系统内部的事，用不着拿到政府层面去讨论。这是没有真正认识到卫生监督执法在社会中的地位。

　　河北省石家庄市卫生监督局局长刘国民认为，实行大部制改革后，中央政府层面应尽快明确和稳定卫生监督执法的职能和职责，及时修订相关法律法规，稳定卫生监督队伍。此外，国家应尽快出台卫生监督机构和人员的编制标准，争取地方政府支持，实行公务员管理改革，提高基层卫生监督人员的待遇。

　　食品、职业卫生等监管职能一旦划走，基层卫生监督所还能干什么？对此，安徽省卫生厅原卫生监督处处长吴革非认为，依据现行卫生法律法规，卫生监督机构的工作量并没有减少。他为此专门撰文论述了职能调整后基层卫生监督执法机构具体承担的公共卫生行政执法、健康相关产品行政执法、卫生机构和卫生专业人员行政执法三大职能，涉及传染病防治、公共场所卫生、学校卫生、生活饮用水安全等15个大方面的执法任务。

　　“以前主要把精力放在食品监管上，其实，从法律上讲，该做的事很多，而且责任很大。”吴革非对卫生监督工作的前景很有信心，“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